那小子伸出手,垃圾虫尽可能迅速地握了一下他的手,好让他用两只手把着方向盘。小轿车飞一般拐过一个弯儿,突然发现一辆双轮拖车几乎堵住了整个高速路。垃圾虫用手遮着脸,做好了飞跃这个天外来物的准备,那小子却纹丝不动。这辆双门小轿车像只水臭虫一样,擦着高速路的左侧飞驰而过,被拖车的驾驶室刮掉了一层油漆。
&ldo;成功了。&rdo;垃圾虫说,这时他发觉自己终于可以不带一丝颤抖地说话了。
&ldo;嗨,小子,&rdo;那小子的一只布娃娃眼严肃地眨了一下,&ldo;别瞎扯,你听着。啤酒怎么样?真他妈的够味,对不对?刚才骑那辆小孩车的滋味不好受吧,这会儿心满意足了,不是吗?&rdo;
&ldo;的确是的。&rdo;垃圾虫说,又喝了一大口热可斯。他虽然疯狂,但还不至于疯狂到在那小子开车的时候不赞同他的意见,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。
&ldo;好嘛,绕着他妈的灌木丛转,真没意思,&rdo;那小子说着,返身越过座位拿了罐啤酒,&ldo;我猜咱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。&rdo;
&ldo;我想是的。&rdo;垃圾虫谨慎地说。
&ldo;我打算到西部去,&rdo;那小子说,&ldo;我要到那儿抢占有利地位。你信不信这快乐的牛皮?&rdo;
&ldo;相信。&rdo;
&ldo;你梦见过穿着黑色飞行服的人,是吗?&rdo;
&ldo;你指的是神父。&rdo;
&ldo;我说什么,指的就是什么;指的是什么,我就说什么,&rdo;那小子断然说,&ldo;别瞎扯,你听着,他妈的你这个臭虫,那人穿着黑色飞行服,戴着风镜。像约翰&iddot;韦恩的电影《双雄》里的样子。风镜很大,所以你他妈的根本看不见他的脸。真他妈的见鬼,是不是?&rdo;
&ldo;是的。&rdo;垃圾虫说,他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啤酒,头开始嗡嗡作响。
那小子手扶桔黄色的方向盘,弓起身子开始模仿战斗机大战中的那位飞行员。可以断定,那人曾经在《双雄》中大显身手。当他表演着翻斤斗、俯冲、转动炮筒的动作时,双门汽车吓人地从路的一边冲向另一边。
&ldo;依……呀……嗬……啊……咚……听着,他妈的……12点有强盗出动!……把大炮转向他们,他妈的标尺……嗒……嗒嗒嗒!先生,我们把他们搞定了!全都搞定了……好极了!坐下,小伙子们,好极了!&rdo;
当他进入这种幻想中的时候,他的脸上毫无表情;当他颠簸着窜到小路上又隆隆地驶回到大路上时,打了蜡的头发没有一丝变形。垃圾虫的心脏在胸膛里猛跳,皮肤上闪着汗水的光泽。他喝光了啤酒,憋不住想撒尿。
&ldo;不过他没有恐吓我,&rdo;那小子说,好像先前的话题从没中断过,&ldo;他妈的没有。他是个冷酷的家伙,但是那小子从前对付过不少冷酷的家伙。我把他们关起来,镇压他们,正像老大说的那样。你信不信这快乐的牛皮?&rdo;
&ldo;当然信。&rdo;垃圾虫应道。
&ldo;你喜欢老大?&rdo;
&ldo;当然。&rdo;垃圾虫答道,其实他根本不晓得那小子说的老大是何许人。
&ldo;他妈的你最好喜欢老大。听着,你知道我的计划吗?&rdo;
&ldo;去西部?&rdo;垃圾虫冒险地说,看起来还安全。
那小子似乎很不耐烦,&ldo;我指的是到了那儿以后。以后。你知道我要干什么?&rdo;
&ldo;不知道。干什么?&rdo;
&ldo;我打算隐蔽一些时候,弄清形势。你喜不喜欢这个快乐的牛皮?&rdo;
&ldo;当然。&rdo;垃圾虫说。
&ldo;他妈的。别瞎扯,你他妈的听着。我只想搞清楚,搞清楚那个大人物是谁,然后……&rdo;
那小子陷入了沉默,在他的桔黄色方向盘上思索着。
&ldo;然后怎么样?&rdo;垃圾虫犹豫了一下问。
&ldo;我要把他摆平,让他摸几回阎王鼻子。再把他流放到他妈的卡迪拉克大牧场上去放羊。你信不信?&rdo;
&ldo;当然信。&rdo;
&ldo;然后由我来接替他,&rdo;那小子自信地说,&ldo;我要剥光他的衣服,让他待在卡迪拉克大牧场。你跟着我,垃圾虫,管你他妈的叫什么名字。咱们吃香的喝辣的,再不会没有猪肉和豆子,还要吃很多鸡。&rdo;
双门小轿车隆隆地驶在高速路上,排气管喷出瑰丽的火焰。垃圾虫坐在客座上,腿上放着热乎乎的啤酒,头晕脑胀。
8月5日将近黎明的时候,垃圾虫进入锡沃拉,人们还把它叫做维加斯。在最后的五英里中,他不知在什么地方把胶底帆布鞋弄丢了,现在,当他走下弯曲的坡道,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是这样的:噗啪,噗啪!像拍打漏气的轮胎。
他几乎耗尽了力气,但是当他走在坡道上,看着堆积的几辆破车和一些被野鸟啄食殆尽的死人时,又不禁微微地感叹起来。他成功了。他已经到了锡沃拉。他遇到而且经受住了考验。
他看到许多下等酒吧间和夜总会,招牌上有的写着&ldo;自由空间&rdo;,有的写着&ldo;兰铃婚礼教堂&rdo;以及&ldo;60秒婚庆,伴你一生!&rdo;。途中,透过一个成人书店的平板玻璃,他看到一本名叫《银色幽灵罗斯-罗伊斯》的书,一个裸体女人倒挂在一根路灯柱上。他还看到两张《拉斯维加斯的太阳》,当报纸被风吹动的时候,他不止一次地瞥见报纸上露出的标题:瘟疫肆虐,华盛顿沉默。他看到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:&ldo;尼尔钻石!&rdo;&ldo;美国旅店,6月15日到8月30日!&rdo;。他看到一家似乎只卖结婚和订婚戒指的珠宝店,橱窗上有人胡乱地写着&ldo;你活该遭报应,死在拉斯维加斯&rdo;。他看到一架翻倒的大钢琴躺在路上,像一匹酣睡的大木马。眼前到处都是这些令人惊奇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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