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墨瞳无神地睁着大眼睛,颤抖着拿着笔,还未写字,一滴墨落在纸上,洇染开。
她抬头望萧煜。那目光,不知道是不是萧煜的错觉,那目光瞬息亮,又透心凉。让萧煜总觉得有某种他本来可以把握的东西,却在他还未领悟抓住的瞬间,倏而流逝了。
沈墨瞳已低下头,写道,&ldo;不是王爷的人,接我出来的吗?&rdo;
萧煜的浓眉拧起,一对照她的打扮,也心下了然,说道,&ldo;接你出来的人,用的是我的名义?&rdo;
沈墨瞳写道,&ldo;戴青铜面具,白衣,拿燕王令牌。&rdo;说完,她迅速地将面具的形状和花纹画了出来。
&ldo;拿我的令牌!&rdo;萧煜惊呼出声。
这语气和话里含义,便是他从未派人找过自己。沈墨瞳只觉得心底仿似有毒蛇爬过,凉,而恐怖,令她窒息。她骇然盯着面前的字迹,似乎心内的某根弦骤然崩断,不由手一松,笔&ldo;啪&rdo;一声,掉落在砚台里,溅起浓黑的墨,染了她的衣袖。
她低头强力支撑隐忍,眉目如画,但面白如纸。萧煜的脸上一时阴晴莫测,突然间眸子一敛,低呼道,&ldo;糟了!&rdo;
他将画有面具的纸团起,握拳的手,青筋暴起。萧煜抽身快步往外走,在门口突顿住,回头对沈墨瞳道,&ldo;我要出事了,你也可能会被讯问,但千万不能说是谁接的你,只说不知道,懂了么!&rdo;
沈墨瞳惊骇地点头,萧煜一边大步往外快走,一边唤人备马,跟在他身后的贴身侍卫陆醒问道,&ldo;王爷,去哪儿?&rdo;
萧煜一脸冷色道,&ldo;凤凰街梧桐苑,马上去求见叶修!&rdo;
萧煜见到叶修的时候,叶修正一个人,坐在梧桐树下煮茶。
他一身麻衣胜雪,正用扇子扇火,火光在暗夜里一闪一闪的,映着他极为清俊平静的脸。
萧煜几乎是快步闯进去的,却在见到叶修的一瞬间,骤然冷静下来,怔在当地。
叶修的眼神飘过来,笑吟吟地道,&ldo;王爷怎么忘了,该把沈姑娘带来的?&rdo;
萧煜顿时,醍醐灌顶。
是啊,他应该把沈墨瞳带来,他应该在第一时间,把沈墨瞳送到叶修的身边来啊!不但洗尽了清白,墨瞳儿也不会被别人控制,而这一路上,也正是他和墨瞳儿商量计策对好口供的最佳时机!
他这一醒神,马上便命陆醒去接沈墨瞳,叶修望着转身离去的陆醒,对萧煜道,&ldo;现在去,怕是已经晚了吧。&rdo;
萧煜没说话。叶修请他坐下,水已烧响,叶修慢条斯理地润盏,洗茶,斟水,然后很是恭敬地,双手奉给萧煜,&ldo;王爷,请。&rdo;
萧煜接过茶,顿时一股清清淡淡的茶香,钻入了鼻息。
风拂树动,梧桐沙沙作响。萧煜见叶修仍旧是一派如冰似雪般的从容淡静,不由道,&ldo;叶先生,今夜沈大将军府被灭门,墨瞳儿打扮成新娘的模样,被人手持燕王令送到我的王府,我们,又素有情意,……,这次残害忠良,瞒天过海夺人妻女的弥天大罪,小王怕是,在劫难逃了。&rdo;
叶修道,&ldo;王爷稍安勿躁,此事荒唐处甚多,并非就无懈可击不可辩白。&rdo;
萧煜苦笑。
叶修低头对萧煜施了一礼,轻声道,&ldo;在下不知沈姑娘和王爷两情相悦,请王爷,恕在下横刀夺爱之罪。&rdo;
萧煜捧着茶没出声,半晌才躬身低哑道,&ldo;先生多礼了。&rdo;
叶修道,&ldo;今晚的事,沈姑娘怎么说?&rdo;
萧煜道,&ldo;她以为是我接她出来的,并不知晓灭门之祸。&rdo;说完,他拿出团在袖子里画有面具的纸张递给叶修,&ldo;墨瞳儿说,……&rdo;
如此亲昵的称呼,萧煜掩起言语间的淡淡尴尬,说道,&ldo;这个人,戴青铜面具,穿白衣,拿着我的令牌。&rdo;
叶修拿过纸张,望着面具的形状和上面的花纹,皱起了眉。
萧煜不遑一瞬地望着他,希望他看出什么破绽线索来。
过了半晌,叶修压下纸张,轻叹口气,说道,&ldo;这次让礼部尚书的二公子求娶沈姑娘,本以为是雪贵妃布局,&rdo;叶修顿了一下,缓声道,&ldo;不想南越也出手了,此事,怕是真不能善了了。&rdo;
萧煜一惊,低声道,&ldo;南越!&rdo;
叶修道,&ldo;十年生聚,十年教训,二十年隐忍,卧薪尝胆而来,不势在必得,也是要鱼死网破的吧。&rdo;
萧煜骇道,&ldo;可是,墨瞳儿她……&rdo;
淡淡的月光斜落在叶修肩上,他轻声道,&ldo;沈姑娘的母亲,是沈将军当年剿灭南越俘获而来的女奴,亦或许是,南越真正的公主,&rdo;叶修的目光看向萧煜,&ldo;这事对王爷而言,不算是秘密吧?&rdo;
萧煜的脸有点白。
叶修道,&ldo;当年那一仗,于我大周而言,沈将军是赫赫战功,可于南越而言,沈将军却是灭国的仇敌,一将功成万骨枯,死去的南越人何止万千。却不想他们恨至此,对沈姑娘也无丝毫顾及,一出手便是死棋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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