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按捺着怒意,直到进了房间,把门掩上后,这才拉下脸,把手抽离出来,&ldo;现在没有外人了,阿弥不用再演什么戏了。&rdo;
宇文邕两颊梨涡浅生,他笑吟吟地说道:&ldo;邕说了好多遍了,我是认真的。陌姐姐纵然现在不信,将来也定会相信的。&rdo;
我只是把手伸到他面前,&ldo;喏,你不是要把脉吗?我累了,想早点休息。&rdo;我不想和他争口舌之利,更不想和他翻脸,只好下起逐客令。
宇文邕对于我的冷淡倒是毫不在意,重新握住我的手,扶我在床边坐定,三指轻按,笑意重新荡漾起来,&ldo;陌姐姐的病已经痊愈了,只不过,身子还比较弱,这阵子万万不可去汤浴宫,免得又被感染上,只怕会复发。&rdo;
我一愣,下意识地问道:&ldo;怎么汤浴宫里头也有人感染上了?&rdo;
宇文邕淡淡道:&ldo;&lso;芙蓉汤&rso;前服侍的几个宫女自然没有陌姐姐福大命大,前几天就已经被抬出宫去了。不过,邪气尚在,恐怕还要等过个十天,汤浴宫这些邪气才会消失殆尽吧。&rdo;
他说得轻描淡写,在他眼里,那些女子的性命或许都算不得什么。就算他知道该如何救治,他也只会救我一人。
我突然间想到当时雁贵嫔也去了汤浴宫,忍不住问道:&ldo;是只有我一个人病了?雁贵嫔呢?她感染了没有?&rdo;对于古人来说,只会把细菌真菌感染都归结为邪气入侵,倘若说问题出在汤浴宫,只怕雁贵嫔也不能幸免。
宇文邕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,笑道:&ldo;她怎么会病呢?&rdo;
这样暧昧的笑容让我心里一凛,&ldo;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她为什么就不会病?&rdo;我只觉得浑身有些泛冷,但还是忍不住道:&ldo;你的意思是,我们的病是她?她在下毒吗?&rdo;
&ldo;她为何要害我?&rdo;我问出这个问题时,便觉得有些可笑,后宫里头的女人害人何需理由,更何况我的存在,对于宇文毓的这些女人来说便同噩梦一样。只是,依照雁贵嫔的性格,应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我和她素来没有任何交情和交恶,她又为什么在我风头正盛的时候对我下手?
下毒,原来我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,而是被人下毒了。
怪不得从汤浴宫一出来就病了,还病得这样厉害。怪不得尽管症状很像,但却让那些御医束手无策。怪不得宇文毓会在我的床头伫立那么久,他在害怕雁贵嫔下毒的事被我知道,我会动心思除掉他心爱的女人……
&ldo;阿弥你为何告诉我这些?&rdo;我冷冷地看着他,只要他不说,这一切都可以石沉大海,永远不为人知的,&ldo;以阿弥的心思,应该猜得到你的大皇兄最在乎的就是雁贵嫔,你把这事告诉我,就不怕你的大皇兄迁怒于你吗?还是……你刻意告诉我这些,就是想让我对雁贵嫔做什么?&rdo;
&ldo;告诉陌姐姐这些,是因为邕不能在你身边陪伴你。皇宫里头诸事如履薄冰,一不小心,就会万劫不复。邕不希望陌姐姐有事,也答应过陌姐姐,所知道的绝不隐瞒。&rdo;宇文邕笑着说道,听起来情真意切,都让我有那么一阵的恍惚。
他伸手拨了拨我额前的发缕,忽然灵机一动,对我说道:&ldo;陌姐姐,你的头发乱了,我帮你梳梳吧?&rdo;我还没有反应过来,他就牵起我的手,一直拉我到铜镜边坐下,这就解开我随意束发的丝带,拿起梨木黑漆的篦子,轻轻地从头顶往下顺着梳下来。
我看着铜镜里背后那个认真为我梳头的宇文邕,黄铜光洁的镜面把他专注的神情捕捉无疑,我明知道此时的宇文邕并非真实的他,却还是有些贪婪地在享受这样温馨的时刻。原来在我心底一直渴望有这样一个人能够为我梳头,多年来我一个人过活,我以为我习惯了孤单,甚至享受孤单的自由。却原来我还是和所有女人一样,都渴望有人陪的幸福,只是这样的幸福,我在现代就不曾享有,在这个可怕的时代,又怎么能够奢望呢?
然而,宇文邕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,凑到我的耳边轻声呢喃,&ldo;陌姐姐,若是可以,邕愿以后,能天天为你梳头。&rdo;
我忍着几欲落下的泪,闭上眼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强硬和坚定,&ldo;不必了。既然天王赐你府邸,你就好好在宫外待着吧,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。&rdo;我告诉自己,眼前这个温存的少年也只存在于镜中而已,真实的他,只不过在利用我演一出戏。
&ldo;好?陌姐姐哪里好?若非我曾看过一本古书,知道有这样一种毒虫,陌姐姐只怕都已经不在人世了!&rdo;宇文邕义愤填膺地说着,眼睛里头满是忧愁,&ldo;虽说大皇兄已经应承我,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,但不怕一万九怕万一,我只怕陌姐姐不知哪一天防不胜防……&rdo;
&ldo;是吗?&rdo;我打断了宇文邕的说话,不可否认,我心中多少有些后怕,只因我万万没料到雁贵嫔也会歹毒至斯,非要置我于死地。可是,眼下宇文邕跟我说这样一番话却是明显地别有深意。&ldo;那么阿弥说怎样才好?难道要助我除掉雁贵嫔?就如同对待张贵嫔一样吗?&rdo;
宇文邕听出我语气中的不善,却不以为意,&ldo;邕并非此意,但若有人对陌姐姐不利,我愿为陌姐姐防患于未然。&rdo;
我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,化作一团寒意,&ldo;是吗?她们也都是你的嫂嫂,你这么做可如何面对你的大皇兄?&rdo;
我不懂,宇文邕今日跟我说这样的话,怎么听都不像是让我小心,而是想让我以退为进,以剑为盾,对雁贵嫔下手。我不懂,不论如何,宇文毓对宇文邕倒是绝对地宽容和喜爱,否则也不会之前一直让他留在宫里住。难道宇文邕能狠下心来,对宇文毓最心爱的女人下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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