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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（第1页）

我心里一酸，手上顿住。半天，才叹口气：&ldo;你有一个好爸爸。&rdo;

时间在此时此刻突然变得尴尬起来，沉默蔓延，只有我手上沾着药水的棉棒不断移动，轻轻触碰着他脸上的每一道伤口。

他突然问：&ldo;小勤的爸妈呢?&rdo;

这个人人忌讳的禁忌话题，要是其他人敢问，我会揍得他不成人样。

可不知道为什么，看着郑翔浩一脸伤口还傻乎乎的笑脸，我反而老实回答：&ldo;死啦!在我小时候发生车祸，都死了!&rdo;

郑翔浩愣了愣，低下头，不再说话。

他没继续问下去，关于抚养权的问题，关于亲戚收养的问题，关于学校的问题，关于我为什么会进入帮派成为飞女这些等等，仿佛冥冥中，这一个答案已经回答了所有的一切。

因为没有父母，就意味了一切。

就算有其他亲戚，就算有其他抚养者，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，爸爸妈妈，不是谁都能代替的。

没了，就是什么都没了。

那天晚上，我难得主动送郑翔浩回家，表面说想看看他住在哪里，其实是怕雷仔他们又找他麻烦。郑翔浩也不忌讳，远远指着一栋住宅楼的四楼窗口，微笑说：&ldo;那就是我家。&rdo;

普普通通的住宅楼，普普通通的一檐遮顶，普普通通的一盏橘色明灯。

不是位于昂贵的路段，也没有华丽的庭院。

却，是我永远渴望不来的一扇温暖。

临走前，郑翔浩问我晚上在哪里睡，我说：&ldo;公车站呗，你又不是不知道!&rdo;

&ldo;哪个公车站?&rdo;

我指着车站的方向，仿效他刚才的表情：&ldo;那就是我家，欢迎你有空来，不过要非开车时段哦，不然我家会移动!&rdo;

我嘻嘻傻笑，郑翔浩却不笑，不好玩。

没想到，第二天一早五点多，他真的在首班车发车前跑来，将我逮个正着。

我当时脸也没洗牙也没刷，头发乱得跟乞丐似的，直吓呆在当场。可郑翔浩的惊吓显然比我更夸张，一双乌黑的眼瞳里，写满了不敢置信。

&ldo;你为什么要化妆?&rdo;郑翔浩傻傻地张着嘴，终于忍不住，伸手轻轻触摸我的面颊：&ldo;你原来……这么漂亮?&rdo;

我撇撇嘴，点起一根烟，全不放在心上：&ldo;你小子啥时学会拍这种恶心马屁?&rdo;

&ldo;我不是拍马屁，我说真的!&rdo;

我终于抬起头，收起满不在乎的神情，捏起香烟，一个字一个字说：&ldo;我、不、漂、亮。&rdo;

&ldo;不，你很漂亮!&rdo;他异常坚定，似乎怕我反驳，又补充：&ldo;不是一定要大眼高鼻才叫漂亮!小勤，你长的很清秀很可爱，真的，很漂亮!&rdo;他再次强调。

可我极度反感：&ldo;滚开，老娘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!我要去化妆了!&rdo;

&ldo;你这么漂亮，为什么老是画个怪异大浓妆遮住自己的样子?&rdo;

没等他说完，我就喝道：&ldo;因为我不想漂亮，不想引人注意!&rdo;

庞然大怒的一声吼叫，在这个寂静安宁的清晨听来特别刺耳。郑翔浩收起惊艳的目光，不说话了。

我瞪着他，低沉的嗓音压抑不住浓重的怒气：&ldo;因为对于一个飞女来说，漂亮并不是好事!如果不想被□□，最好把自己弄成妖怪!&rdo;

郑翔浩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，怔怔呆了很久，坐在旁边静静看我洗脸化妆。

他望着我，坚定地重复：&ldo;小勤，你很漂亮。&rdo;

不知为何，我突然失去了骂人的怒气，心头莫名地酸楚，忍不住几乎要落泪。

这条路，自己选的，没有什么值得辩解。

只是我突然发现到，原来有一个人是谅解自己的，是何其重要。

人非草木。

可有时候，我们活得还不如草木。

第6章六、

天空泛点雨丝，像一个压抑许久的孩子，在哭喊发泄中，慢慢地，逐渐崩溃。

郑翔浩拉着我，沿着屋廊避雨去便利店买早餐。我看着他高大的个子，憨厚的模样，新配的金丝眼镜在晨光中略微反光，有些刺眼。

他手上一堆参考书，几乎日日如此，不用看，也知道他书包里同样是各种我看不懂的书籍。

我摇摇头：&ldo;我不吃早餐了。&rdo;

他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，还是拉着我：&ldo;那至少拿把伞吧?&rdo;

莫名地，我心里竟然隐隐自卑起来，像一把隐形的尺子，突然清楚度量出我与他之间的差距。虽然我们就站在彼此身侧，近在咫尺，同样的十七岁，同样的普普通通个头，同样生活在这个荒诞残酷的城市里。

可我们，其实是来自两个不同国度的人。

我甩开他的手，冷冷回答：&ldo;不用了。&rdo;也不看他，低头离开，任雨水淋湿身上的衣衫。

郑翔浩怔怔站在那里。从第一天开始，他就始终无法理解我种种张狂孤僻、任意妄为的行径。就像抽烟喝酒偷东西，明知道面前是泥泞一样污秽的深渊，还是要一步步自己陷进去，堕落不起。

多可笑。

同样为人，偏偏有那么大的差距。有的人正直磊落，努力上进，未来拥有的，也是光明耀眼的前程;有的人却游手好闲，不务正业，而将来等待我的，必然是声色犬马的堕落生活，甚至监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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