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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媳之间（二）

林晓晴在茶水间冲第三杯黑咖啡时，手机震动着滑向垃圾桶。家庭群里跳出一条视频：王桂芳正往小宝书包里塞印着观音像的平安符。"妈！和您说过别给孩子带这些！"她按下语音键的手指被咖啡烫得发红。

当晚的鱼汤里漂浮着可疑的草药根茎。"这是黄芪，建国小时候......"

"妈，现在讲究科学育儿。"林晓晴用汤匙捞出褐色根须，"小宝过敏体质您不是不知道。"瓷勺碰撞的脆响中，王桂芳把砂锅整个端进自己房间。

暖气阀分户改造的第五天，林晓晴在儿童房发现成堆的《弟子规》。书页间夹着社区中医馆的收据，日期显示王桂芳连续三周带小宝去做艾灸。"您怎么能擅自......"

"孩子夜里咳嗽您听见了吗？"王桂芳攥着艾草条的手背暴起青筋，"你们空调开到26度，和地暖较着劲烧！"

周建国修暖气阀门的扳手停在半空。两个女人隔着嗡嗡作响的加湿器对峙，水雾在她们之间织出流动的帷幕。

平安夜急诊室的荧光灯下，林晓晴的羊绒大衣沾着呕吐物。病床上小宝挂着点滴，手臂上布满艾灸灼伤的红斑。"陈旧性热毒沉积。"年轻医生推着眼镜，"老人家是不是经常给孩子做中医理疗？"

王桂芳的棉拖鞋在瓷砖上洇出水痕："我们建国小时候......"

"您能不能别提三十年前！"林晓晴的Gucci手包砸在分诊台上，"看看现在几点了？我明天还有并购案......"

周建国举着缴费单跑来时，正看见母亲踉跄着扶住轮椅。王桂芳的血糖仪从口袋里掉出来，液晶屏闪着"hI"的警示符。"妈！您今早没打胰岛素？"

"药...药在冰箱第三格......"老人枯瘦的手指向抢救室，"先看孩子......"

林晓晴举着葡萄糖输液袋追到留观室时，王桂芳正在给护士看手机相册："这是建国五岁肺炎住院，这是小宝满月时......"屏幕光照亮老人浮肿的眼睑，床头柜上搁着咬过一口的冷包子。

元宵节的雪扑簌簌落在抽芽的忍冬藤上。林晓晴推开家门时，玄关处整齐摆着三双拖鞋——她的真丝绣花拖被挪到离暖气片最近的位置。

"妈妈！"小宝举着蜡笔画扑过来，"这是奶奶教我的穴位图！"画纸背面是王桂芳工整的铅笔字：涌泉穴治夜咳，每日按三次，每次两分钟。

厨房飘出党参鸡汤的香气，砂锅盖子上压着《儿童营养指南》。王桂芳从老花镜上方望过来："艾灸停了，这是小儿推拿书。"她翻开折角的第127页，"你要不放心，周末带小宝去妇幼保健院......"

周建国提着分户供暖发票进来时，看见妻子正在试婆婆的棉拖鞋。"妈，您这鞋都磨破了。"林晓晴的声音闷在储物柜里，"明天我带您去买足力健。"她探出身时，手里攥着王桂芳藏起来的胰岛素注射笔。

春分那天，维修工终于装完最后一片暖气片。"现在各屋能单独控温。"周建国擦着汗，"主卧25度，儿童房22度，妈那屋......"

"22度就行。"王桂芳把电热毯塞进收纳箱，"省下的钱给小宝报游泳课。"她转身时，林晓晴正往她床头柜放新的血糖仪。

深夜，林晓晴在阳台发现泡着中药的砂锅。王桂芳的记账本摊在洗衣机上，最新一页写着："3月12日，游泳课季卡优惠300元；晓晴生日丝巾198元；换季窗帘布料省82元......"暖气管道传来平稳的呼吸声，春风穿过新装的温控阀，带着忍冬藤的清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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