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新工作也可以说是朋友介绍的,她给了我一张培训机构的宣传资料,让我打电话问问去。资料上有两个联系方式,我想了想,一般人们打排在靠前的电话会比较多些,就挑了第二个电话号码,没想到一问就问到了校长那。
这位王校长虽说也挺有生意人讨价还价的特性,但总体还是爽快,也没让我填个资料什么的,一敲定我卖身的价码,就拍板让我去上岗了。
上班的第一天是周一,刚好有个会要开,还以为王校长话不会太多,没想到开篇就给我们讲了两个《世说新语》的故事,洋洋洒洒、长篇大论、博古喻今,费了好长功夫,对于工作安排却是寥寥几句就结束了。
我在之前单位上班也是这样,领导平时和我们说不上话,开会的时候话就变得格外多。哎,从古至今,看来领导皆是寂寞。
我和另一位姓沈的老师共同负责三年级的晚托。原来三年级是有两个班的,后来有个老师怀孕不来上班了,才把它合并成一个,如今刚上课没几周,校长认为再把它拆开不好,家长可能有意见,加上晚托我经验少,便让我先跟着沈老师一起带。
因我难得灵机一动,头脑猛然清醒了一下,说自己不会抢走陈校长的学生,再加上张老师还没回来,保住了我在原单位兼职的课,可能陆老师和校长商量了一下,最终化干戈为玉帛,还是彼此留了些余地。
如今这份新工作,我们这个班共有11人,光记人名,便让我十分头疼。人名是最难记的了,和人物没有半分可发挥联想的地方,我总是记不住。像我们这一代,取名还简单明了些,可现在的家长是什么名字听着逼格高就把它往孩子头上扣,有很多生僻字甚至我都不认识,更别说记住它们了。幸亏咱班近视多,四个孩子四副镜框颜色不同的眼镜,我还可以仰仗着联想记忆法记记人名。
第一堂课,在检查作业的空档,我顺便没收了一本课外书。有个学生性格特别拧巴,凡事喜欢对着干,还总是欺负别人,沈老师在忙着教别的同学,他偏要在这时录背诵视频,搞得沈老师头很大,批评几句就开始哭,还揪着沈老师不放,骂这一切都是她的错。
我本来周六上了一天课嗓子疼不想发话的,可也实在忍不住了,过去严肃地对他说道:“你不能这样和老师说话的知道吗?她是你的老师你要尊重她,有什么意见好好说,不能骂人。”
沈老师听到我的话面色稍稍缓过来,她上了年纪,脾气本是不差的,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婉转动听。
批评教育完,我给孩子擦眼泪,他别过脸一副不搭理的样子。
“拿着,自己把眼泪擦掉。”我把纸巾往他手里塞,塞了几次他才接住。
哎,这熊孩子!也不知之前沈老师独自一个人是怎么带他们的,换我我可搞不定!
铃声一响,孩子们都欢呼雀跃地蹦起来跑出教室去吃晚饭,王老师把让我和其中几个一起坐一桌,她负责管理另几个。
一到食堂,看到满满一桌丰盛的菜,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,这可比子轩丰盛多了!
我们这桌已经有个负责的老师在帮孩子们盛饭了,我也就不客气地直接在她身旁落座,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干饭。中午早早吃了饭,到这个点,我可实在饿坏了!
负责打饭的老师还会给孩子们夹菜,我本想对她赞许一番、讲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,但因嗓子不舒服想想还是算了,干饭要紧。
桌上有盘薯条,又干又硬,我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,孩子们却吃得高兴,很快将它一扫而空。旁边这位年轻的老师脸虽然圆圆的,吃的却不多,比我慢动筷子,却比我先放筷子。我吃了整整一碗半的米饭,原想还再盛点,可是再这么吃下去,我的脸圆润的程度就要赛过边上这位了。我吞了吞口水,咬了咬牙,还是忍住放下了碗筷。
上完这一天的班,脑袋晕乎乎的,这么多人名怕是也没记住几个。果然,第二天一起床,我就只记住四副眼镜了……
我的人生经历了很多的变数与无奈,害怕这份工作也仅仅只是变数中的其中之一——到了新环境,结交了新朋友,很快地离开他们,彼此之间的情感渐渐疏远;又到了新环境,又认识新朋友……周而复始、循环往复。
有位作家曾说过:人生就像一盘点着的蚊香,拼命燃烧,到最后也只是原地打转。这个比喻放我身上再合适不过。
但这位作家也说了:蚊香最后即使化为灰烬,可多多少少也能逮着些蚊子的。
我这前半生三十多的年头里,到底逮了多少只蚊子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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