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寒往后滞了两步,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大太太,不免有些战战兢兢,可也不敢慢待,赶忙跟上前去,&ldo;是,母亲。&rdo;大太太是顾家当家主母,又因着顾敬之的生母早逝,所以他自小便按规矩称大太太为母亲,轻寒自然也是随他。
&ldo;你昨儿个,是一个人回去的?&rdo;大太太坐到沙发上,却并未示意轻寒坐下,她便只安分地站在一侧。
可是毕竟走了半天的光景,她的脚已略略发酸,却丝毫不敢表露,只规矩地答应:&ldo;是的,母亲。&rdo;
&ldo;既是一个人回去的,便不应当彻夜不归。&rdo;大太太忽然言辞令色起来,直让她心中发寒。
轻寒攥了攥手袋,&ldo;我以为这是合规矩的。&rdo;
&ldo;你是在和我谈规矩?&rdo;大太太终于抬眼瞧了她一眼,显然已有万分的不满意。
&ldo;不,不是,&rdo;轻寒就觉得自己是要哭了,却是没有法子避开去,&ldo;是我犯错了,母亲,是我没有规矩。&rdo;
&ldo;既然犯了错,总该是要受些处罚的,你认是不认?&rdo;
大太太出生贵胄,本就带着份难与人亲近之感,又加之高鼻耸眉,面庞瘦削的模样,更是多添了几分凶横之相,轻寒并不敢看她一眼,只是低眉应道,&ldo;认,我认。&rdo;
大太太立时差人取来了一柄戒尺,那戒尺被打磨的极是光亮,一头还缠着条簇新的红绫,想是平日里都好生护养着,也不常取出来用的。
两个佣人上前按住她的肩膀,一人又在她的膝弯处猛踹了一脚,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,&ldo;扑通&rdo;一下,直直地跪倒在地,随即背上便重重挨了一记,真是火辣辣的钻心疼,紧接着又是一记。轻寒硬是挺着,也不吭一声,只是觉得有着万分的丢人。大太太见状更是来了气,命人不得她令便不准停。
云姻自是不敢上前说话的,此时偏得家中又无人可寻,眼瞧着轻寒已是出了满头的汗,嘴唇也咬得沁出了血,便一记心思去寻了大少奶奶来,想着嫡亲儿媳总能说得上话。
吴玥瑶闻之匆匆赶来,到得大厅也着实被这场面吓了好一跳。她知晓自己的婆母向来是个狠角色,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的凶狠。她见轻寒周身已被汗水浸湿,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,整个人伏倒在地,肩头微弱地颤动着,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,可大太太却并未有任何停下的意思。
吴玥瑶向大太太求情道:&ldo;母亲,再打下去,四妹妹怕是要吃不消的。&rdo;
&ldo;我自有分寸,何时需要你来讲情?&rdo;大太太面露狠色,她吓得当即不敢再言语一声。
&ldo;您的分寸,便是将人打死才作数么!&rdo;这一声并非怒吼,却压抑着几分的火气。众人寻声望去,见顾敬之正从门里进来,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二太太。
大太太闻言,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堪。她本是挑着日子来闹得这一出,却未曾想到顾敬之会回来,恨恨地瞧了瞧缩在他身后的二太太,心下便明白了,又端了端姿态道:&ldo;我是一家主母,晚辈犯了错,难道还罚不得了。&rdo;
&ldo;您自是罚得&rdo;,顾敬之本是笑着的脸庞,渐渐地绷了起来,语气依旧是淡淡的,&ldo;不过,往后我的家务事,还是我自个儿来处理,就不再劳烦您了。&rdo;
这一句话,说得毫无转圜的余地。
&ldo;你……&rdo;大太太面色发青,一时语塞,她在他的面前,倒好似是从未赢过的。
顾敬之弯下腰,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人,顿时皱了皱眉,一时间竟无从下手搀扶。他左右打量着迟疑一番,才一手穿过她的后颈,将她打横抱起,头也不回道:&ldo;人我就先带走了,还望您记得我的话。&rdo;
他将轻寒抱回房间,又将她侧身放到床上,又环顾一眼整个房间,而后才对云姻吩咐道:&ldo;去叫医生来,记得告诉他,要带一名女护士。&rdo;
云姻应声就去外厅摇了电话,让叫医生和护士来,待她挂了电话回房时,却已不见了顾敬之的身影,喃喃道:&ldo;姑爷也真是无情啊。&rdo;
轻寒醒来之时,已是子夜时分,床头的掐丝珐琅西洋时钟指着一点一刻。她摸了摸背脊,发现伤处都上了药,破皮的几处也已经包扎好,就挣扎着起来喝了些水。
云姻守了大半夜,困意难捱,早已在外头的沙发上睡着了。轻寒取了条毯子替她盖上,又觉得睡意全无,便往窗口走去。
她在屋子里头往外望去,夜里的顾宅依旧是灯火通明,就好像是永远都不存在天黑般的明亮。可她心里却觉得,自己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,永远也无法望见尽头与希望。
忽然一阵风过,她本就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,又加之受了伤,觉得确有几分寒意,立时便合上了窗扉。
屋外头依旧在刮着风,树叶翻飞,发出&ldo;沙沙&rdo;的声响,却也掩过了屋门轻合的声音。
又过了几个时辰,想是药劲过了头,轻寒半倚在床头,背上的痛楚开始蔓延开来,只觉得纵横交错着火辣辣的疼。她虽靠着个大大的软垫,却还是不敢乱动,便吩咐云姻去打了热水来洗脸。
云姻绞了热毛巾递给她,说道:&ldo;姑爷也真是心狠,您都伤成这样了,放下人就走,现在都不过来瞧一眼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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